2017年3月12日星期日

我国第一个女编辑吕碧城与《大公报》的渊源

论文作者:孙咏梅

摘要:吕碧城是我国第一个女编辑,与《大公报》有极深的渊源,在《大公报》的经历是吕碧城一生的转折,对其思想和生活产生深远的影响。文章探讨了吕碧城在《大公报》的主要活动:与《大公报》的结缘,写了大量关于女子教育、女子独立和针砭时政的文章以及与秋瑾的结识。

 关键词:《大公报》;吕碧城;英敛之

《大公报》由英敛之先生于光绪30年(1904年)创办于天津,历尽百年沧桑,至今仍“水流云在”。《大公报》是我国新闻史上历史最长、声誉最盛、影响最为深远的报纸之一,其内容堪称“一部百科全书式的中国现代史”,在我国新闻史上的地位和影响很难超越。不仅如此,它还为在我国近代社会转型之际许多思想进步的知识女性走出家庭提供了机会和舞台,她们或在《大公报》担任编辑、记者,或在《大公报》发表文章探寻女性所承担的社会责任和家庭角色,如吕碧城、蒋逸霄、陈学昭、杨刚等等。其中吕碧城无疑是最让人瞩目的一位。

吕碧城才华横溢,堪称我国近代一位“奇女子”,许多第一的桂冠和吕碧城的名字连在一起,“中国第一位女编辑”,“近代女词人第一人”,“北洋女子师范学校第一位女校长”,“近代教育史上女子执掌校政第一人”,“中国近代第一位系统提出女子教育思想者”,等等。追溯历史长河,理清吕碧城与《大公报》的缘起与缘灭,梳理吕碧城生命历程的潮起与潮流,璀璨与寂寞,对于当代社会“双性和谐”的构建,有着深远的意义。

、吕碧城的早期生活经历

吕碧城(1883—1943),安徽旌德人,一名兰清,字遁夫,号明因(后改为圣因)。她的父亲是清末翰林吕凤岐,字端田,光绪三年(1877年)丁丑科进士,曾任国史馆协修,后任山西学政。她的母亲严士瑜,也饱读诗书,通文墨,工诗文。优越的家庭环境,浓郁的书香氛围,使吕碧城的童年不仅衣食无忧,且得以饱读古籍词章。她5岁知诗,7岁能画巨幅山水,12岁能诗文成篇,被父亲视为掌上明珠。吕碧城还有两位姐姐,这两位姐姐也都以诗文著称,当时有“淮西三吕,天下知名”的美誉,由此可显示翰苑世家家学的优势。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光绪21年(1895年),其父吕凤歧中风猝死,族人因觊觎其家产,唆使匪徒将其母劫持而去。年仅13岁的吕碧城四处告援,给父亲的朋友、学生写信求援,后来因其父同年世交、时为江苏布政使的樊樊山派人救援,她的母亲才得以脱险。这件事情以后,与吕碧城自幼订亲的汪姓乡绅却起了戒心,认为小小年纪的吕碧城,竟能呼风唤雨,“小庙里供不起大菩萨”,汪家提出了退婚的要求。在那个时代,一个女孩子给婆家退了婚,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这件事对吕碧城日后的感情生活产生了极大影响,以致其终身未嫁。

  、吕碧城在《大公报》的主要活动

古语有云:时势造英雄。吕氏姐妹中,吕碧城原本就最为慧秀多才,除工于诗文,亦擅长书画,且通音律,其声名成就,均出众姐妹之右。世态炎凉,使吕碧城萌发了对专制制度的无比痛恨,同时也造就了她的早慧与早熟,深厚的家学渊源也为吕碧城的诗词创作提供了必要的学识基础和文化底蕴。另一方面,清末年间风云变幻,维新大潮势不可挡,也为其施展才华创造了历史机遇。

 1.与《大公报》的结缘

英敛之(1866—1926),满洲正红旗人,名华,以字行,别号安蹇斋主,立宪党人,倾向维新,能文章,1902年在天津创办《大公报》。此公慧眼识人,堪称伯乐,对吕碧城日后发展起过重要作用。

遭遇家庭突变后,吕碧城的母亲将其送往天津,依靠在塘沽任盐运使的舅父严凤笙生活,并开始接受现代教育。当时的天津,属于开放之门户,维新之窗口,各种新事物、新气象令青年人目不暇接,心驰神往。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春,二十岁的吕碧城有意到天津市内探访女学,受到舅父拦阻,一时气愤,就“决与脱离”,只身出走。当时吕碧城舅父署中秘书方君之夫人住在当时滨江道的《大公报》报社,吕碧城就给她写信诉说自己来天津之后的种种境况。这封信恰好被该报经理英敛之看见,读此信后,对吕的才华和文笔大加赞赏,亲自前往吕宅,邀请吕碧城到报馆内居住,并聘其为《大公报》第一位女编辑,这给吕碧城的命运和事业都带来了转机。从此,碧城开始走上独立自主的人生之路。

吕碧城之所以走上一条离家出走的道路,与当时的时代氛围和个人经历是分不开的。那个时候,西学东渐已渐成风气,报刊杂志到处充溢着尚武强国、个性解放、男女平等的声音,敏锐且正接受新学教育的吕碧城不可能不受时代氛围的影响;再者,吕碧城的特殊经历又使她打小就认识到思想独立、经济独立的重要性,自立、自强和自尊已成为她人生的价值目标,因此,她不可能长期禁锢于深闺,依赖其舅父度日。

2.发表了大量关于女性教育和女性独立的文章

在《大公报》期间,吕碧城写了大量文章,内容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提倡女性教育;二是关于女性地位和女性独立。

作为女性主义先觉,首先表现在她提倡“兴女学,倡女权,破夫纲,求平等”上。她为倡女权而竭力主张兴女学,吕碧城1904年5月10日在《大公报》发表了《满江红·感怀》一词,诗词中写道:

“晦暗神州,忻曙光一线遥射,问何人女权高唱?若安达克,雪浪千寻悲业海,风潮甘记看东亚。听青闺挥涕发狂言,君休讶!幽与闭,如长夜,羁与绊,无休歇,叩帝阍不见。愤怀难泄,遍地离魂招未得,一腔热血无从洒,叹蛙居井底愿频达,情空惹!”

次日,《大公报》在代表其立场宗旨的“论说”栏中,发表了《读碧城女史诗词有感》一文,进一步说明了刊登吕碧城诗词的原因在于倡兴女学,以才华横溢的吕碧城为例,说明中国女性表现出的愚昧是由于没有受到教育的缘故,所以难以表现出美善的人格,国家只有大兴女学,才能改变这一现象。

她还著文说:“每谓女子无才便是德,又谓女子多才命必苦。此等谬论不知创自何人?殊不知,得一多才学之女人,实为男子之幸福,有百益无一损。惟望男子者,兴女学,复女权共拯救国家之危局,为女子者,知自惭,求自立,勿甘受蛮野之强权。此固女子之幸,实也男子之幸,不但一家之幸,实为一国之幸也。”

她写了许多关于女子教育问题的文章,先后刊登在《大公报》上,吕碧城指出,中国妇女社会地位低下的根源在于没有独立的经济地位,“女子不事生业,嗽然待哺于人,一生之苦乐,青视一人之好恶。”因此,女子教育应该“授以实收使得自养”,“必能自养而后能自立,能自立而后能讲立身之道”。她认为,女子只有接受新式教育,谋求职业,具有独立的经济地位,具有养活自己的能力才能彻底摆脱男性社会的束缚,获得自身的彻底解放,她的这些观点在当时无疑具有时代先锋的意义。

吕碧城关于女性教育的观点是在其倡导妇女解放的前提下提出的。吕碧城是我国女性主义的先觉,其观点和论调激烈抨击了几千年来压迫歧视妇女的封建制度和伦理纲常。

吕碧城提出了女性独立的最大困扰—生存问题。“察吾国女子之特性,固猥琐陋劣,汶汶泪泪,无一长之可取,其思想之錮蔽,气量之狭隘,才力之短絀,行为之贪鄙,几无一点可以副个人之天职,其灵敏、坚忍、勤劳、慈爱诸美德,皆汩没而不彰。呜呼!世或谓女子之特性固如是乎?殆数千年之政教风俗有以致之,而养成此第二天性耳。”这段话与女权主义先锋西蒙·波伏娃的《第二性》中“女人不是天生的,女人是被变成的”是如此相似,这段话折射出吕碧城女性启蒙的意义。针对女性的“第二性”,吕碧城认为:“若我有自立之性质,彼虽有极强之压力,适足以激吾自立之志气,增吾自立之进步。”等待侠客般“超人”的拯救并不现实,“终须我女子痛除旧习,各自维新,人人有独立之思想,人人有自主之魄力,然后可以众志成诚。”

她认为男女应该完全平等,应该享有同等的权利与义务,每个人都应该人尽其才,尽人所能。必须破除那种“使男子得享人类权利,女子则否,只为男子之附庸”的愚蠢观念。她甚至认为只有实现真正的男女平等,才能实现中国的真正富强,认为“以半强半弱之国与彼男女均强之国敌,其败也不待智者而知”,故兴女权可使男女“同习有用之学,同具强毅之气,使四百兆人合为一大群”。

吕碧城的这些文章大多发表在《大公报》上,《大公报》已然成了吕碧城展示才华、抒写胸怀的阵地。

3。与秋瑾的会晤

吕碧城认识秋瑾,是在她任天津《大公报》编辑期间。起源在于吕碧城1904年5月10日在《大公报》上发表了《满江红·感怀》一词,此首词发表后,立即引起社会各界有识之士的共鸣。在京津两地,各界社会精英争相唱和,这首词是吕碧城发自内心深处的第一声呐喊,又是女权主义者的一纸宣言。这首词的大胆犀利和直刺时弊也吸引了当时另一位杰出女性—秋瑾的注意,致使这位女革命家亲自来津造访。这就是传为佳话的“双碧城会”。原来秋瑾也另有一字叫“碧城”,当时吕碧城发表在报纸上的很多言论和诗词,都被人以为是秋瑾所写。秋瑾于6月10日在大公报馆与吕碧城相会。二人一见如故,畅谈终宵于是秋瑾“慨然取消其号”。 后来,吕碧城在《鸿雪因缘》记述了这段会晤:

“都中来访者甚众,秋瑾其一焉。据云:彼亦号碧城,都人士见予著作,谓出彼手,彼故来津探访。相见之下,竞慨然取消其号,因予名已大著,故让避也。犹忆其名刺为红笺‘秋闺谨’三字,馆役某高举而报曰:‘来了一位梳头的爷们。’盖其时秋作男装面仍梳髻,长身玉立,双眸炯然,风度已异庸流。主人款留之,与予同榻寝。次晨,予睡眼隙胧,靓之大惊,因先瞥见其官式皂鞋之双足,认为男子也。彼方就床头皮小奁,敷粉于鼻。嗟乎!当时讵料同寝者,他日竟喋血饮刃于市耶?”

这段文字写得极为生动有趣,秋瑾男装求访,吕碧城和她同床而眠,第二天醒来,睡眼朦胧中以为是个男子,大吃一惊。秋瑾的巾帼须眉气概栩栩如生,跃然纸上。从这段文字可以看出,吕碧城当然还是康有为、梁启超这派的改良主义者,不过她已经比康梁跨进了一步,虽然没从事实际的革命工作,却已用文字支持秋瑾的革命活动。

自此,吕碧城与秋瑾交情莫逆,提倡女权,“流俗待看除旧弊,深闺有愿作新民。”在两人的会晤中,秋瑾曾以“同渡扶桑,为革命运动”相约。但吕碧城称自己“持世界主义,虽同情于政体改革,而无满汉之见”。秋瑾也并不勉强,吕碧城答应“任文字之役”。后来的事实也证明,吕碧城实践了自己的诺言,在秋瑾主办的《中国女报》创刊号上,发表了一篇激昂慷慨的发刊词。另外,吕碧城1904年还写有一篇《论某督札幼稚园公文》(刊于《女子世界》第九期),也属于属“任文字之役”‘的范围,随后数期也都有文章刊载。

后来秋瑾遇难,她也几乎因此遭祸。秋瑾遇难之时(光绪三十三年阴历六月初四),吕碧城已经离开《大公报》,为了表达自己的悼念之情,她还特地和二姐梅生去拜见英敛之,请求英敛之为秋瑾写一篇纪念文字,吕碧城当时正是“疑犯”身分,不怕惹祸上身,和秋瑾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

辛亥革命后,吕碧城曾去杭州拜祭秋瑾墓,并赋诗《西冷过秋女侠祠次寒云韵》:“松奠交籁和鸣泉,合向仙源泛炯眠。负廓有山皆见寺.绕堤无水不生莲.残钟断鼓今何世?翠羽明挡又一天。尘功未销惭后死,俊游愁过墓门前。”(《昌碧城集》二卷)从诗中可以看出吕碧城对秋瑾深深的敬仰之情。

四 结 语

《大公报》是吕碧城展示才华的第一个舞台,是她一生华彩乐章的肇始。在这里,她发出了女性主义先觉的第一声呐喊,结识了众多对其一生有重要影响的杰出人物,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大公报》成全了吕碧城,使她成为那个时代女性独立的楷模。

 

参考文献:

1谷 曼。吕碧城女子教育思想评析[J]   2003,(01)

2.胡 凤,王天根 中国近代新女性建构中的悖论—以吕碧城为个案研究。大连大学学报,2007,(02)

3.陈雨璇. 英敛之时期《大公报》与晚清女子形象的建构 [D]。安徽大学, 2007

4.李奇志. 论清末民初女性生存空间的新开拓—以女作家吕碧城为例 [J]. 海南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2006, (05)

5.姜乐军. 从倡导“女权”到致力“护生”——吕碧城的角色转变探因 [J]. 安庆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2007,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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